克里斯蒂娜•欧蒂丝没有想到,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会让她纠结……
那是她被要求在2月19日演奏的曲子——一首从未纳入过她音乐会曲目单的曲子——尽管,1990年代她就将它录进了专辑,但那毕竟和现场演奏有区别,况且,还时隔了这么久……
欧蒂丝曾在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跟随贝多芬作品演绎权威鲁道夫•塞尔金 (Rudolf Serkin, 1903-1991) 学习数年,剧院肯定知道,她的“月光”奏鸣曲,有它的质量在。另一个欧蒂丝不知道的原因是,票房的绝大部分,都可以靠贝多芬的这首名曲来实现,而当她最后得知这一令她诧异的事实时,“纠结”也不复存在了。“(推广者)是对的,”她将这句话重复了几次。
流淌着巴西血液的欧蒂丝,会在古典音乐的“界”里,毫不吝啬的释放出她作为拉美后裔的天性,这意味着音乐更具韧性与活跃。如果说她1998年发行的贝多芬奏鸣曲专辑,只是含蓄的透露了这点的话,那2月19日晚的现场演奏则为明显的展示——“月光”渐变着明暗,还带着张力——她音乐的辨识度,也即在此。
视自己为“老年人”的欧蒂丝,已不再把自己拘束于他人的评价之中,音乐的个性化,对她而言,和化妆是同一个道理。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是上半场的最后一首。除了该曲在中国观众心目中的地位之外,欧蒂丝也许还不知道的是,钢琴独奏音乐会在中国所承载的教育意义,有时大于演出意义本身……
一个常被媒体引用的数据是,中国有琴童3000万——即使这一数字并非精确统计,仅从2月19日晚现场众多的稚嫩面孔看,很难不相信它的真实。
“刚才那边那个小孩子的手,就这样一直跟着她的演奏在动,”中场休息时,坐在我右手边的阿姨向我比划出那个孩子随音乐弹钢琴的样子。
的确,贝多芬这首名曲很可能就是现场不少小朋友们正在学习或将要学习的曲子,而欧蒂丝的演绎,给了他们一个范本……
如果说上半场的曲目,有欧蒂丝对观众喜好的“迁就”,那下半场约克•鲍恩的前奏曲,则是她的真心所爱。
欧蒂丝在巴西出生的那一年,约克•鲍恩(1884-1961)在英国完成了24首钢琴前奏曲的创作。这位 “英国的拉赫玛尼诺夫”一生坚守19世纪浪漫主义曲风,却不被20世纪乐坛所认同。直至21世纪,在英国本土音乐家们的努力下,其作品价值才被逐渐发现,进而录成唱片、搬上舞台……
大约七八年前,一位定居巴黎的巴西旧友向欧蒂丝推荐了约克•鲍恩的钢琴曲。“克里斯蒂娜,这就是你的容颜!”他这样向她描述。
就这样,欧蒂丝开始了约克·鲍恩的音乐探寻之旅……在深究了24首前奏曲之后,她深感其中的美,并用“万花筒”来比喻。“我每弹奏一次,就更觉得美丽一分,”她说。
由于音乐会时长所限,这24首前奏曲不能一次性弹完。欧蒂丝忍痛割舍一半,然后把挑选出的另一半(12首),从C大调到b小调串成一串,在25分钟时间里,一气呵成。
这套作品如果不是第一次在中国上演的话,想必是在国家大剧院的第一次,但它并不让人感觉陌生,反而带有一种泼墨画的意境。现场非常的静……
前奏曲结束后,有父母带着欲睡的孩子悄然离场。已是晚上九点多,加上近半小时无间断的音乐熏陶,对年幼的他们来说,确实有些难……
欧蒂丝之后又演奏了德彪西的《阿拉伯风两首》(Deux Arabesques)、《意向集》中的名曲“金鱼” (Poissons d’or) 以及《快乐岛》(L’isle Joyeuse)。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时,即有观众站起身来拍手喝彩……
在不停息的掌声中,欧蒂丝重返舞台。她坐上琴凳,礼貌的征询意见:“贝多芬,还是巴西?”
“巴西!”一个观众响亮回答。
于是,全场有幸听到维安那 (Fructuoso Vianna) 的《桑巴舞步 (Corta-jaca)》。那极富动感的节奏、朗朗入耳的旋律、还有如流星划过天际般的滑音,着实诱人。若真是在巴西演奏的话,想必会有人跟着音乐跳起来了。
欧蒂丝显然弹得满足。她再次绕场致谢、再次退场、然后再次在掌声中返场,并在掌声未歇之时,开始了新的旋律——那是肖邦的“竖琴”练习曲,她弹得好优雅……
肖邦的作品,也是她很想与观众分享的——返场,给了她机会。
只可惜,这最后的精彩,少了好多孩子的见证……
© 谭谭演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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